12歲時輟學(xué)養(yǎng)豬。 ““””前即開始寫詩。1973年開始學(xué)畫，次年回京在廠橋街道做木工。1977年重新開始寫作。并成為朦朧詩派的主要代表詩人。1980年初所在單位解體，失去工作，從此過漂游生活。后辭職隱居激流島。1992年重訪歐美并創(chuàng)作。獲德國DAAD創(chuàng)作年金，在德國寫作。1993 年10月8日在其新西蘭寓所自殺。

1.我們居住的生命有一個小小的瓶口可以看看世界鳥垂直地落進(jìn)海里可以看看蒲草的籽和玫瑰一個世界的鏡片我們從沒有到達(dá)玫瑰或者摸摸大地綠色的發(fā)絲。

2.靈魂有一個孤寂的住所在那里他注視山下的暖風(fēng)他注意鮮艷的親吻象花朵一樣搖動象花朵一樣想擺脫蜜里的昆蟲他注意到另一種脫落的葉子到處爬著，被風(fēng)吹著隨隨便便露出干燥的內(nèi)臟。

3.孤獨(dú)者，孤獨(dú)者你不能涉過春天的河不會哦，不能哦冬天使萬物麻木嚴(yán)寒使海洋畏縮但卻熄滅不了爐火熄滅不了愛熄滅不了那熱塵中的歌。

4.我喜歡穿舊衣裳在默默展開的早晨里穿過廣場一蓬蓬郊野的荒草從空隙中無聲地爆發(fā)起來我不能停留那些瘦小的黑蟋蟀已經(jīng)開始歌唱。

5.要問為什么不要問為什么人生就是這樣混濁!人生就是這樣透徹!閃電早已把天幕撕破在山頂上盡管唱歌，盡管唱歌看烏云在那里降落。

6.希望者你醒來——緩緩地轉(zhuǎn)動頭顱讓陽光掃過思維的底層掃過微微發(fā)澀的記憶……呵，你睡了多久?自從灰蝶般脆弱的帆被風(fēng)暴揉碎自從詩頁和船的骨骸一起漂流自從海浪把你的“罪行”寫滿所有沙灘那死亡，那比死亡更可怕的麻痹就開始了過去(說)：還不滿足嗎你這叛逆的子孫。

7.就在前面又大又白閉合的海蚌就在床前，你沒有看見海就在我的身邊顫動一千只海鳥的圖案就在我身邊顫動你沒有看見那個圖案。

8.在歷史的長片中，有這樣兩組慢鏡頭犧牲者你靠著黃昏靠著黃昏的天空象靠著晝夜的轉(zhuǎn)門血的花朵在開放在你的胸前在你胸前的田野上金色的還在閃耀紫色的已經(jīng)凋零你無聲的笑驚起一片又一片細(xì)碎的燕群……劊子手躲在哪里?炊煙遲緩而疲憊河流象它透明的影子多少眼睛望著你——楊樹上痛苦的疤結(jié)綠波上遺忘的氣球老教堂上拚花的圓窗……呆滯、疑惑、善良你多想把手放在他們的額前(不，不是抖動的手)讓他們懂得劊子手逃走了嗎?血流盡了當(dāng)然，還有淚冰凍的晚風(fēng)沖洗著一切連用發(fā)燙的回光遺念，和那一縷淡色的頭發(fā)你慢慢、慢慢地倒下生怕壓壞了什么你的手，深深插進(jìn)溫柔的土層抓住一把僵硬的路攥得緊緊……夜幕，布滿彈詞劊子手你們可以酣睡了。

9.我喜歡一根投出的長矛一棵樹上的十萬片葉子大地密集的軍隊他們在狹長的路上露出臉來沉甸甸地晃動著鳥巢的旗幟這就是生命失敗的微妙之處。

10.老人坐在大壁爐前他的額在燃燒他看著那些顏色雜亂的煙被風(fēng)抽成細(xì)絲輕輕一搓然后拉斷迅速明亮的炭火再不需要語言就這樣坐著不動也不回想讓時間在身后飄動那潔凈的灰塵幾乎觸摸不到就這樣不去哭不去打開那扇墨綠的窗子外邊沒有男孩站在健康的黑柏油路上把腳趾張得開開的等待奇跡1982年5月 靈魂有一個孤寂的住所。

11.我在雨中無聲地祈禱我的愛把你環(huán)繞我聽見鐘聲在返回圣地淺淺的大理石上現(xiàn)出花紋淺淺的大理石的花紋淺淺的大理石的花紋我用生命看見。

12.你在這里呵我驕傲的孩子你醒來——海退的很遠(yuǎn)，山在沉默新鮮的大地上沒有足跡沒有路，沒有軌道沒有任何啟示或暗示這寂靜的恐怖足以嚇倒一切然而，你卻笑了這是巨人的微笑你不用乞求，不用尋找到處都有生命，有你的觸覺到處都有風(fēng)，有你疾迅的思考你需的一切，已經(jīng)具備——自己的世界。

13.你默默地轉(zhuǎn)向一邊面向夜晚夜的深處是密密的燈盞它們總在一起我們總要再見再見為了再見。

14.我看見椰子殼在海上漂我剖開過椰子我渴望被海剖開我流著新鮮潔白的汁液我到達(dá)過一個河口那里有鳥和背著身的石像河神帶著鳥游來游去。

15.現(xiàn)在，我們?nèi)ヒ粋€夢中避雨傘是低的，也是紅的你的微笑格外鮮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身后的黑楊樹，上邊落著鳥落著一只只閃電上次，也到過這是雨后，一個人兩邊是失神的泥沼地正在枯萎，中間是一條河一條水路，它涼涼的血液閃動著涼涼的，浮在嘴邊。

16.很久以來我就在土地上哭泣淚水又大又甜很久以來我就渴望升起長長的，象綠色植物去纏繞黃昏的光線很久以來就有許多葡萄在晨光中幸運(yùn)地哭著不能回答太陽的詛咒很久以來就有洪水就有許多洪水留下的孩子。

17.我好象，終于碰到了月亮綠的，滲著藍(lán)光是一片很薄的金屬鈕扣吧釘在紫絨絨的天上開始，開始很涼飄浮的手帕停住了停住，又漂向遠(yuǎn)方在棕色的薩摩亞岸邊新娘正走向海洋不要，不要想象永恒的天幕后會有一對白鴿子睡了，松開了翅膀剛剛遺忘的吻還溫暖著西南風(fēng)的家鄉(xiāng)沒有，沒有飛翔。